2008年11月27日 星期四

大溪江夏堂黃氏祖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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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江夏堂」是黃姓的堂號。「江夏」 指的是現在中國湖北省雲夢縣。黃姓另一支派的堂號為「紫雲堂」,相傳黃姓祖先曾於元代將宅第捐出做為泉州開元寺建寺之用,完工之日,堂前出現紫雲獻瑞,因此以「紫雲」為小堂號,兩堂均為宋代江夏太守黃峭公的後裔。

黃峭公生於後晉石敬塘天福元年(西元936年) ,三十歲登宋太祖天德三年(西元965年)進士,官授江夏太守,有功,封千戶侯,巡撫吳、越等地,共娶三妻,生二十一子。六十六歲時將家產分予二十一子,勉諸子自立開基,往閩粵發展,並親吟詩八句,以為後世散居各地子孫相認證據,能唸詩符合者,即為同脈之傳。

族譜所載峭公遺訓八句詩文如下:

駿馬登程往異鄉,任從勝地立綱常,
年深外境猶吾境,日久他鄉即故鄉。
朝夕莫忘親命語,晨昏須薦祖茶香,
但願蒼天垂庇佑,三七男兒總熾昌。


在大溪江夏堂的牆壁上另有詩文如下:

禱告蒼天住他鄉,官吳鄭氏三七郎。
奉奏分命吾兒去,投轍綿綿奕熾昌。


詩文雖然略為不同,但詞意則完全相符。尤其第二句「官吳鄭氏三七郎」,也與族譜所載,峭公曾娶上官、吳、鄭三妻,三七郎則指二十一子。

牆上另一詩,則註明黃峭公為黃氏第二十一代公,其題詩文如下:
峭公當日官何職,大宋奎章內閣郎。
代代兒孫須謹記,支支藩衍紹書香。

對著祠堂正殿的歷代先祖牌位,有份矇矓的親切感,似看到了自己生命的源頭。吾祖吾宗本是湖北人,宋代以後變成福建人,乾隆年間先祖來台,「日久他鄉即故鄉」,於是又變成了台灣人。面對宗氏祠堂,也有幾許感慨。中年人生,無法躲閃,終究要開始面對生命起滅的人生課題。對此議題,人終免不了要在哲學與宗教之間選邊站,尋求解脫。宗教提供心靈歸宿。無論基督教揭示的天堂永生,或佛教的西方極樂淨土,大抵都提供了生命的歸宿,化解人心面對驅體生命結束的困惑與恐懼,由形而上的方法來為生命尋求出路,而世界各主要文明中,唯獨儒家文化以人文精神為本,避開了形而上的宗教神秘主義。孔子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」,對這問題一語含糊帶過,儒家文化則重視傳宗接代,用香火血脈來延續個體有限的生命,因而「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」便成了儒家重要的意識型態與思維模式,無後不僅斷了自己,亦斷了先人香火,讓人惶恐不安,難以承受。

直到今日,儒家理念已然式微,但仍是漢民族最深層的心理與思維模式。我雖難以超脫此一思維,但理性以對,卻無法認同。生命的出路,終究是個人必須面對的嚴肅課題,自己無法解脫,豈能只靠傳宗接代,將困惑傳延下一代!據載台灣每年墮胎數高達二十萬,其中大半多因求男不得而墮掉女胎,可見傳宗接代的觀念仍根深蒂固。二十萬胎兒被剝奪生命,若僅是因非自願懷孕而墮胎,行為固然不對,其情尚可憫可恕,若是自願懷孕,只因女胎而人工流產,則行徑亦幾近於謀殺矣,背後的思維竟是儒家倫理,則如此處理生命的態度,又豈符合講求仁義的儒家人文精神?對傳宗接代之事,被母親道德規勸了幾年,終究還是忤逆母意,雖有違孝道,然亦有深層的理念堅持(註:若非兄長已有一男,我亦難擋難逃此一親情壓力)。就現實而言,以血脈相傳延續個人生命,實則風險極高,幸運得男,則一、二代或三、四代,遇天災人禍,則命運難卜,若地下有知,則終不能免於斷嗣之憂,故靠傳宗接代以求己之生命永續不墜,風險太高且渺不可測,遠不如靠自己有生之年,藉宗教信仰尋求解脫來的更切合實際,或一心念佛,往生淨土,或信仰上帝,獲得救贖。

而仍抱持儒家思維的我,既無法擁抱宗教,亦無法跳脫儒家的思想束縳,困頓之中倒也有一番見解,就是重「道統」而輕「血統」。為往聖繼絕學,亦是另一種型式的傳宗接代,而人類文明之維繫,實賴此生生不息的思想綿延傳承。北宋黃峭公雖為先祖,但之於我生命的存在亦僅為淡薄的DNA的關係而已,遠不如先聖先賢的思想教化對我人格的形成更影響深遠。對峭公,我的祖先,我保有一份敬意,但在情感上實遠不如「余讀孔氏書、想見其為人」(司馬遷語)的那份孺慕之情,有心意如此,何慚於孔孟?亦何愧於先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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